他两撇胡子朝下一拉,整个脸又显长了几分:“你一个月的月钱才五百文,要想攒四两银子,不吃不喝也得八个月!可去年冬天你的老母亲过世,难道当时你半文钱都没舍得花?”
阿年的眼神开始闪躲起来:“花,花了。”
“既然花了,那你从哪儿来的余钱?”陈贵福朝她半倾身,眼角堆起的笑都浮在了皱纹上。一股压迫感,逼得阿年喘不过气。
一旁的红叶洋洋得意。她就知道,一跟钱搭上关系,陈贵福铁定会变脸。除了主子,银子就是他的头号亲爹。
“陈叔,我刚说您还不信呢!杜茵那个死肥婆身上肯定还有好多钱,您得搜身!”红叶高声撺掇着。
“对,要搜身!”
“把我们的钱都搜出来!”
另两个丫鬟跟着叽叽喳喳。
陈贵福看着破床上散发着股股恶臭味儿的杜茵,眉心紧皱,招手道:“那你们自己来搜。”
要换做阿年躺在上面,他一定亲自来。
红叶等人当然也觉得杜茵恶心,可她身上的钱不恶心呐!一听陈贵福这话,她们爬起身来就要扑过去。
墙外,耿修的眉头,也随柴房内事情的进展紧皱起来。陈贵福满心眼里都是钱,此刻听了红叶等人的撺掇,已经搜身的心思。
一旦搜身了,杜茵的事就会暴露。暴露之后,等着杜茵的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。她钱还不上来,还得罪了陈贵福,陈贵福哪能放过她?
那么,他要不要再帮她一把呢?
思索间,耿修的一条腿,已经迈出了一半。可下一刻,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从门口传进来了。
“慢着。这钱,是我借给她的。”
所有人,包括耿修的目光,都随声音的源头而移过去。目光的尽处,是莲清缓步走来,头微扬,眼皮垂着看向陈贵福。
看来,这里没他什么事了。耿修放下抱着的双臂,眉头略微舒展开。不过,她能活着,就挺不错了。
他笔挺的脊背离开墙面,视线随抬头的弧度落到了墙外。只瞬息间的功夫,他轻提脚尖,一跃过墙,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个地方。
而柴房内,好戏还在继续。
“这也不是小钱。你借给她干什么?”
“我爱借给谁就借给谁。”莲清移开眼,语气不屑,“陈管家还要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吗?”
陈贵福抿着厚唇,将两手交叉附在背后。
“莲清姐,那些钱是我们的,和您……”
“你如何证明那是你们的钱?”莲清冷冷打断了红叶的话,“杜茵可是在我这留了借据的。”
莲清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,展示给众人看。
上面的几行字密密麻麻,陈贵福只能隐约看清大写的“借”字,和一个红红的手印。红叶几人正想将头凑过去细看,莲清却先她们一步将纸收好。
“没有证据,你们还想要钱,这就是勒索,是犯罪。陈管家,府内的奴婢们犯了罪,是不是该交由主子处置?还是说,您可以代替主子来给他们定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