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变本加厉的体罚士兵,最终,士兵哗变了。
士兵们联合流民,围攻了驻兵所在地。
我带着曼娘,逃到了岭南郡守府里。
也是那一天,我才知道,贺延年从一开始,对我就是欺骗。
一个小把头,在我流放当年还是监兵,就是那个骗我去他房内取解药的兵。
他说,当初是贺延年求他演的一出戏,中毒是假的,把我交给监兵,换他逃跑的机会是真的。
如果那天我没有带着锥子,如果我没有挣脱开呢?
我不寒而栗。
仿佛那条绿莹莹,黑眼睛的毒蛇咬的不是贺延年,而是我。
那场哗变,逃了些许流民。
贺延年首当其冲,难逃其责,被朝廷羁押回京。
我求岭南郡守,对外宣称我死在了哗变中,我拿果园的七成利,求一个平安。
当父亲接到消息时,带着念念,停灵三天,大张旗鼓的给“我”下葬了。
讽刺的是,贺延年,被贬为庶民,再次流放岭南。
这是他此生第三次来岭南了。
当我出现在他视线里时,他震惊的看着我,大声嚷嚷:“我检举,我揭发,我发现了朝廷在逃犯!”
没有人搭理他,各个忙着种果树,任他像疯子一样,在原地又哭又喊。
朝廷又让他流放岭南的用意很明显,就是让这些士兵出气的,边疆强悍的兵,可比无能的将,重要多了。
他比上一次流放,吃的苦头多的多。
行止坐卧,手上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,有怨气的士兵,三天不给他一口饭也是常事。
有时,他会偷偷的跑过果园里偷果子吃,我从来不让人阻拦。
让他活着,比让他死了,更受折磨。
有时候我去果园里巡视,他远远的看见我,就给我跪下了,想从我这求一条活路,晚了。
他不停的道歉,自己给自己耳光,我都不会再心软了。
他说:“阿鸢,我错了,我鬼迷心窍才会对不住你,我知道念念是我的,你是个忠义守节的好女子,脏的是我,是我贪图富贵,是我爱慕虚名。”
“谁是阿鸢,你认错人了。”
我并不理会他,任他磕头磕到额头血流不止,我也没回头看一眼。
这样的薄情郎,为何在开始的时候,能装的如此情意绵绵,真是跟这岭南十万大山的洪水猛兽一般,有着迷惑人的伪装。
再后来,我就没再见过他了,听说,他饿的遭不住,去撕咬茫茫山林里的动物尸体,染上病,死了。
野兽终究跟野兽一个下场。
我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林,看见枝头的一对鸟依偎在一起,任风吹任雨淋,不由得撒了一把糙谷。
两只小鸟,你喂我,我喂你,看得我莞尔。
忽然天空中飞来一只鹰隼,俯冲而下,两只鸟儿瞬间展翅起飞,各自飞向不同的方向。
我愕然的看着,就像看着大难来时,不告而别的贺延年。
天空转瞬空荡荡了,这世上,再无贺延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