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蘅告诉小皇帝,自己的先祖不过是个门客,而且家主很不欣赏他,直到遇见了当时的执政人,两人相见恨晚,恨不得把几十年前没说过的话都讲出来。
先生,后来呢,你的先祖有没有得到重用?小皇帝生的眉眼清秀,肌肤雪白,圆润可爱,他歪着头伏在案桌上。
先祖颇受赏识,只是积疾已久,未能替成祖扶持新政,便潦草过世了。杜家的先祖下了朝,马车便被人动了手脚,马车侧翻,一旁的大爷大娘来不及躲闪,先祖只能扑在马上,踏裂缰板,自己却正中心口,再无回天之力。
外头一阵阵风刮的厉害,将窗户吹的嘎吱一声开了道缝,一股风卷进屋里,吹的烛火晃了晃。
小皇帝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,有些落寞,他扒着杜蘅的手掌先生,那你难过吗?
她回过头,眼中却布满沧桑,杏色的衣裳衬得她脸色苍白,香炉里的香灭了,似乎是因为太冷,她摸摸他的额头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陛下该温书了。小皇帝低下头,捧起案桌上的书开始诵读。
蹑手蹑脚的宫人点点杜蘅的肩膀,悄声行一个礼,说是太后传唤。
馥郁给太后,太妃请安。她跪下,水红绣着金线的广袖铺开在黑曜石铺成的地板上,就像是血一样流开。
起来吧,杜太傅。太后端着一个笑容,脸上的纹路褶皱起来,那张白脸背着光,阴柔老迈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,吐息冰凉而缠腻。
今日皇上可好好温习了吗?太后如今的宫里还未修葺,有些昏暗,带着一种日渐腐朽的味道。这宫里的人也都是这样,眉宇间沾着死气沉沉的气息,一举一动的礼数标准到了呆板的地步。
回太后,陛下今日温习了孔丘先生的治国之道,陛下聪慧,也努力,还请娘娘放心。杜蘅有些僵硬,咬唇露出来一个笑。
皇上年幼,有些章法恐怕也不得其解,还要杜太傅多多教导。太后身旁的公公,端出来几个金步摇,用细绢密密地包好哀家得了几支金步摇,便奖励杜太傅几日的辛苦了。
杜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手腕蹭着桌角护着几支饰品,双手托着银漆的托盘这是馥郁本职所在,若是因此受了封赏,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。
杜蘅心里打了鼓,料定这是一场鸿门宴,太后一族本在朝中独大,只怕心中所想并不只在后宫,而她的存在恐怕是挡了路。
你瞧瞧这杜太傅,就是太识规矩了。太后对着几个太妃指指点点,嘴里仿佛满意至极,眼里却半点笑意没有。
是了,是了,陛下由她教导,太后娘娘可以放心了。
李姐姐说的是。
太后吃着一盏茶,并没有让杜蘅起来的意思,她招了招手,下面的人应了声,将绢布展开既然杜太傅如此懂事,那哀家便将几支步摇拿来与众姐妹分分。
许太妃的目光被架子上陈开的那件朱红对襟吸引,手指拂过上面金凤的纹路,光滑又细腻的线脚,但又想到这是杜蘅不要的东西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