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原以为我会一辈子如此,突然有一天,我师父让我到他跟前,伸手抚着我的眼睛问我:“如果让你用三十年的阳寿,换你的眼睛能看得见东西,你愿意吗?”
我不假思索:“别说三十年,就算一甲子阳寿,能换我复明,我也愿意。这种摸黑的日子,活得越长,遭罪越多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到四周传来一声猫叫,这猫叫之声颇为得意,仿佛得了莫大好处一般。
师父叹一口气,伸手在我的眼睛上摩挲了两下说道:“你睁开眼睛试试。”
我照着师父的话努力撑起眼皮,从来没用过的眼皮软弱无力,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一道缝,刚睁一道缝,光就进入眼睛了,将眼睛刺得生疼,我痛得直流泪,眼泪越流越多,眼睛也越睁越大,终于我完全睁开眼睛了,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呈现在我的眼前。
我看到了师父,在我想象之中阿六是一个异常高大的人,现在再看师父,却是一个枯瘦的小老头,他的怀里抱着渔鼓,肩膀上站着两只半虚半实的猫。
其中一只猫是全身白色的,只有四只脚却是黑色的,这有一个品相叫做雪盖墨梅,比起黑色白足的乌云盖雪要稀少得多,这只雪盖墨梅趴在师父左边的肩膀上,看都不看我一眼。
而站在师父另一边肩膀上的一只猫,却是不停打量我。
这只猫的两眼上方眉毛之上有两撮黄毛仿佛一对龙角,背上有一道黄线,从头一直连到尾巴尖,尾巴尖是黑的,上面却有一块白中套黄的晕斑。它的四只爪子上都有朵朵云斑,看上去跟一般的家猫相貌迥异。
看到这只猫,我不由在心底唱起《相猫歌》来:“相猫歌,第一条,龙猫凤猫天下少,头生角,脚生鳞,一道龙筋背上行......”
想不到我再一次睁眼看世界,就看到了一只品相是龙猫的猫儿。
这只龙猫抬起爪子轻轻舔舐,时不时偷看着我。
师父用眼白多于眼黑的眼睛瞟了我一眼说道:“真是前世不修,收了你这么一个痴儿,本来还想着你给我养老送终,结果你倒大方,一张嘴送出去六十年阳寿,以后少不得是我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我犹是蒙在鼓里:“六十年阳寿......送出去了,送给谁?”
师父把那只应该是出生不久的龙猫后颈皮拎起来,送到我的怀里:“当然是送给这只主子了呗,以后你就是这只猫儿的猫奴了,带着它,跟随着我一道去牵羊吧,你这种情况,牵不了红羊,只能牵黑羊了。”
“为什么?不是说威厚清古出红羊,顺手牵来孝高堂,孤薄恶俗出黑羊,牵之不慎命早亡吗?还有红羊温顺黑羊狞,十牵九牵被羊顶吗?”
我这《牵羊歌》背得无比纯熟,里面的话张口就来。
师父的嘴角抽动,突然敲了我一个暴栗说道:“还不是因为你?你倒是大方了,把阳寿都送给猫主子了,也不想想你能活多少岁,人生三大坎,六十六,七十三,八十四,你这一甲子阳寿送出去,前两个坎你是赶不上了,不过八十四这个坎你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