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我八岁，对于爹爹的话深信不疑。

3

“将军，药。”

爹爹身后的少年出声我才发现他，约十二三岁，身姿挺拔，面容也极为英俊。
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顾茗升，顾将军最小的儿子。顾将军希望他能学些武艺护佑君王，于是把他送到我爹的军营里。

顺着顾茗升指的地方，我爹才发现我被烫得通红的手臂。

他本就凌厉的脸上更显凶相，气冲冲的将我推到顾茗升旁边，自己则折回宴席去找沈太傅说理。

我看着我爹的背影又哭起来，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，所以最是心疼。

平日里被沈从岚她们为难爹爹也只是能避则避，但现在伤害的是我的身体，爹爹自然是坐不住的。

我却担心他与太傅交恶。

大约是看出我的担心，顾茗升开口：“无妨，将军自有分寸。”

接着是左手传来冰凉的触感，被茶水烫过的地方瞬间就不那么疼痛了。

我还未说话，顾茗升又学着我爹的样子捧起我的脸给我擦泪。他的指腹没有茧，很舒服。

“你说，爹爹刚才说我会长出名字是真的吗？”我抽抽搭搭的问他。

顾茗升平静地收回手，语气平淡：“假的。”

才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，顾茗升轻轻地叹气，顺势拉住我的手：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
后来我才知道，顾茗升博览群书，他说的是对的，我的名字不会慢慢长出来的。

那日的后续是爹爹拉了太傅去面圣，皇上沉默了半晌，罚了沈从岚一月的禁足。

于是沈从岚就更加讨厌我了，到处说我是个没有名字的异类。

4

自那以后我也就不爱出门了，只是在自家院子里玩耍，以前是和院中的丫鬟，以及偶尔得了空的两个哥哥。

但现在却加上了一个顾茗升。他与我二哥一般年纪，也一同跟在爹爹身边学武。

大哥爱文章，饱读诗书中了状元，在礼部做官。常常不得空和我玩。

二哥和顾茗升倒是常来。

只是二哥粗鲁，他只爱武功，说出的话也是大大咧咧。而顾茗升，他几乎集齐了我两个哥哥的优点，文武皆具。

我也爱看书，但武将家中藏书少，于是只能央求顾茗升给我带。

他家的书都是御赐的，藏书阁比我的房间还大，许多我连名字都未曾听过。

顾茗升性子冷淡，但我知道他是乐意的，在二哥被罚加练的时候就与我一同坐在校场的凉亭里，边看二哥被晒得汗流浃背，边扇着小扇给我讲书。

“阿妩学的真快，若为男儿怕是连我与你大哥都不如。”顾茗升打趣我。

彼时我已经十二了，不如小时候爱哭，练了一手好字，在顾茗升讲的书中摸索出自己的一番道理。

今日我们讲的是杨贵妃的故事。

顾茗升只可惜美人消逝，君王薄情。

我却笑：“虚伪还差不多，盛世以美人点缀，乱世便都是美人顶罪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