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了他一眼。
他和那些同样面目悲怆的人一样,都在嘴上念叨、怀念着她,但还是在她出殡的时候窃窃私语。
他们一个个表情肃穆,神情哀伤、泪眼嚎啕。似乎,事到如今,不动声色的我,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异类。
也是,毕竟太后死了,丞相大人更可以独断专横、权倾朝野了。
“嗯。”我敷衍一句,听着那颓然的哀歌。
一声一声奏响,一浪一浪将我淹没在汹涌情涛中。
我想起了许多年前,她对我说过的话:“你说,这世上只有女人给男人殉情陪葬,从来不见有男人会为了女人这么做的!”
2
李君鸾打小就常常有异于他人的想法,甚至可以称得上是“离经叛道”了。
我第一次见到她时,她只有十二岁。
我是被迫见她的,父亲要我去的。
他告诫我:“那李家女儿顽劣得很,从不读书!他家要你怎么做,你就怎么做,男子汉,委屈一点,不是什么事情。”
我家是从我父亲起才发家,而李家是自开国以来便煊赫的贵族。
换言之,我是去当李家千金的陪侍,而且陪侍的人,还不止一个。
那我的地位可想而知。
刚刚见到她的时候,她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,拉弓搭箭。
身旁一群热烈的少男少女围拥着她,叫唤道:
“小姐,小姐,你真厉害!”
而她也毫不掩饰,张扬笑着,竟然将手中的箭射出。
箭羽风息,风声猎猎。
刚刚被仆人引过来,我便白白挨了这一箭,正中我的衣带。
明明射中了人,她却丝毫不知悔改,反而大笑起来。
“管仲是不是也是这样射中齐桓公的?”
听到这话,我稍稍愣神,心道这女孩还是读过书的。
那一日的日光却相当温暾乌涂,金光映照在她的脸上,我奇怪怎么有人可以生得这般昳丽俊俏。
“你过来!”射中了我,她却丝毫没有悔意,还招呼着我过去。
我走了过去,更能看清她的脸了。
最让我心颤的是,莫过于那眉尾的一抹绯色,还有一颗泪痣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你是哪家来的?”
明明比她大四岁,我却还是露了怯。毕竟她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。
“山川。”我简短答道。
闻言,她看了我一眼,眼底掠过疑惑之色,但转瞬即逝。
“山川是吗?还真独特,我记住你了!”
“喏,在这里,你是最大的!你肯定会射箭骑马吧?”
她将弓箭递给我,让我拿着。
随后,她似乎又是嗔道:“把我牵下来!”
我在心中腹诽这小女孩,有上马拉弓搭箭射中路人的劲,却没有下马的勇气。
我牵过她,感受到她手心浸出的汗珠,但却仍有一丝冰凉的触感。
那天临走时,她看了我一眼,似乎别有意味。
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。
3
明明该是刻苦用功、意欲干出一番宏伟事业的时候,我却得花很多时间陪着这位大小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