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记得自己开车来到何从家,在停车场打电话给何从,告诉他自己想拜访时,何从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清醒,显然没有入睡。他乘电梯上楼,出来后敲响何从的门。门从里面被人拉开,然后脖子上传来刺痛,他失去了意识。现在回想,有人从背后给他注射了镇静剂。
兹!电流传输的声音。强烈的亮光让他闭上眼睛。应该庆幸是普通的照明灯而不是恐怖的椎形光柱吗?
“呵!”有人在他身后轻笑。
他想扭头,却发现脖子被塑料扣固定在椅子上。“何从!”他叫出身后人的名字。
一阵沉默。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,阮警督?”何从绕到前面,以探究沉思的表情注视他,然后,微微一笑。
阮眷极见过这种笑,或者说,这种表情——直视对方,嘴角勾起仿佛小丑的浓妆,眼中是冷静、自制、深思和有条理——在很多丧心病狂的触法者脸上出现过。
他直视何从双眼,“湖水深处。”
“哈哈哈哈!”何从昂首大笑,似乎自己被发现是一件极度愉快的事,他笑得捂住肚子不住擦眼泪才停止。“我……我一直在想,究竟有没有人能发现……哈哈,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为什么?”他放弃挣扎。与其让绞扣摩伤手腕,不如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。
何从摊手,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,“原因你都看到了。”
他呼吸一滞。
猜想过,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——心态扭曲到怎样才会为了写作去杀人?
“韩夜系列,我写了七本。写第一本前,我陷入瓶井,一度以为写作生涯就此完结。于是我想,为什么我不去真实地做一次凶手,体会那种隐密、惶惶、羞怯又窃喜的心理?所以,《雪地迷踪》出版后一举打入侦探小说市场。阮警叔,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。”何从拖过椅子跨坐在他前面,双臂交叉搁在椅背上,轻松的表情像老友聊天,“我们来玩真心话吧。刚才我回答了你的问题,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。”他不答,何从就当他默许,“是什么让你联想到我?”
“最了解案情细节的是作者。”他直言不讳,又问:“你故意让尸体浮上来,是为了让警局介入调查?”
“是。你平常喜欢阅读悬疑小说吗?”
“比较少。楚敬腾呢?”
“他是我下一本书的角色之一。你说我让韩夜死掉好吗?”
“……每写一本书你就杀一个人?”
“对。”何从微微眯起眼,露出仿佛回味般的表情,“第一次杀人的感觉,就像初恋。”
“你真恶心!”他厌恶地撇开眼。
何从扭过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,“那是一种精神享受。”
“你杀了楚敬腾?”
“暂时没有。我的计划是:阮警督深夜到我家了解情况,但我没等到阮警督,一个月后,警员发现阮警督的尸体,和——”何从特意停顿了一下,“凶手楚敬腾的尸体。原来,楚敬腾杀了阮警督后,承受不了心理压力,吞枪***。”